架空支配

這真是太糟糕了，不管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個情況……全部都太糟糕了。

「……褚冥漾、對吧？」對方用著肯定的語氣說了這句疑問句，還不忘帶著笑容直盯著我，「慣用掌心雷？」

而我只能如坐針氈般地回答：「是的。」

時間是個晴朗的午後──根據我剛剛在外頭看到的天氣──地點是在通知單上指定的警政署某間辦公室中。

明明室內正開著冷氣，可是方才我又清楚地感覺到有汗水沿著我的後頸滑下。如果是為了節能減碳而把冷氣設定在二十七、八度，也許我還可以說服我自己冷氣並沒有發揮它該有的功用，但偏偏我的背後流的卻是冷汗，而且控制器上也顯示現在冷氣正放送著二十三度的冷風……

這真是太糟糕了，不管是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個情況……全部都太糟糕了。

「這邊收到的資料是寫著你早上就該來報到才對。」坐在我對面的人依然微笑著說，「不過、聽說發生了一些誤會，所以才會拖到中午。」

「是、是的。」一些誤會？那根本就是個天大的烏龍！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發生的。

原本我收到通知今天早上要來進行二度面試，但是就在我踏進警局的前一刻、一大批警員剛好從裡頭衝出來，還順便把我這個路人給一起帶上警車，前往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件的案發現場。

一直到了某間銀行，我才一秒意識到這是銀行搶案……這年頭還有人在搶銀行？現在不是都搶運鈔車比較方便也比較迅速嗎？

──但重點是、一路上都沒有半個人發現我這個不相干的路人跟著他們一起坐警車到了現場、還一起進到排除鄉民在外的封鎖線內。

直到那名同樣把我當作路人卻沒有疑惑為什麼我會在警察堆中的主謀拿槍指著我、叫我進去交換人質時，眾警員才注意到我這個待在封鎖線內的鄉民。

於是在眾警員錯愕的注目下，我舉步走向主謀交換那位哭得梨花帶淚的女行員；主謀還很沒創意地對我說：「給我蹲下、不准給我耍花樣。」

……我要不要一邊發抖一邊哭說：「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我什麼都願意做。」表示配合？

說真的、如果不是受到現場的情況限制，我大概會送他一記白眼；但是在他沒有對我做任何綑綁的動作還背對我後，我真的對他翻了白眼……現在的人犯案都沒有一點常識嗎？

哪有人會背對可能對自己不利的人啊？雖然我現在是名路人。

是說、剛剛車上的警員說了什麼來著？

犯人確定有兩個人，兩名男性、手上有槍且挾持了兩名還三名的銀行人員當作人質……

我轉過頭看向櫃檯後方的另一名共犯……現在確定兩名犯人的位置，現場人質除了我也只剩下裡面裝錢的兩名行員……嘛、至少他們還知道挾持太多人質在逃亡上會很不利。

我把目光轉回來看向我面前的這位主謀……手上的槍。明顯一看就知道是把粗糙的改造槍，而且它還沒上膛呢。

不是我要說，這兩名搶匪絕對是新手，竟然可以這麼不專業。

總之、估計後頭那名共犯手上的槍也是把改造槍……如果我現在有任何動作，用自我防衛這個理由應該站得住腳吧？

不過還是要謹慎一點，我趁主謀不注意時，暗自掃了他一腿──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把目光放在外頭的警察上，根本沒有在注意我──而他大概也沒想到我會這樣偷襲他、所以完全無法反應。我趁機再送他一記手刀，搶過他的改造槍、一秒把改造槍解體取出裡頭的彈匣朝尚未反應過來的共犯砸過去。

這真是太刺激了。

我甩了甩手，雖然我的手刀還不至於讓人昏過去，但起碼還是有一定的傷害，只不過我的手會很痛罷了；雖然被頗有重量的彈匣砸到不會死人，但起碼也會帶個傷、腫個包，再加上又被我丟出去的槍身砸中腹部……我剛剛的確聽到一聲低沉的呻吟──很痛的那種。

這真是太刺激了。

所有動作的前後發生不超過三十秒，我走上前打算把共犯的槍也支解掉……這把槍還真是粗糙，也許我方才可以不用太擔心槍枝的問題，因為這把槍已經卡殼了。

「媽的！這是怎麼、唔嗚……」就在我還在研究那把瑕疵槍時，我的後方突然爆出這串話，不過他還沒說完聲音就消失了。

我轉頭一看，一名不知從哪出現的警員把另外一名不知從哪出現的搶匪給打昏了……到底是誰說確定搶匪有兩名的？竟然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至於為什麼我很確定另外一位不明人士是警員呢？因為他的衣服上有別著警徽標誌……如果我也有他那一個手刀就把對方打昏的技巧就好了。

等我回過神把手上的那把槍給支解完後，眾人才大夢驚醒，把我當路人的一堆警員衝進來把三名搶匪靠上手銬；我特別看了一下還呆坐在一旁的行員……如果連哭和尖叫都忘記的話，應該不用特別看心理醫生吧？

這真是太刺激了，我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鐘……距離我該去二度面試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又二十分鐘了，我該怎麼解釋我遲到的原因呢？

說起來，那名警員到底是從哪裡出現的？我記得剛剛在外頭好像沒有看到他，而且他的警徽似乎也有些不一樣？

「請問一下。」我開口詢問走到我面前的女警員，不過我的問題還沒問出口、她就先插話了。

「你剛剛的舉動可是非常危險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一站到我面前、一串話如砲彈般地轟過來，然後她指著剛剛那名突然出現的警員，「如果他沒有出現、如果要是出了任何一個差錯，你和那兩名行員都很有可能沒命，你知道嗎？」

「不、我……」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這句話是對著移動到我旁邊的警員說的，「這又不是ＡＴ負責的範圍。」

……ＡＴ？

「上面叫我來看看情況，順便看需不需要接人。」那名警員這麼回答，我終於可以看清他的模樣了。

他的瀏海幾乎蓋住了眼睛，我真不知道他該如何看到前方，然後剛剛就有注意到的警徽，我也發現是哪裡不對勁了，除了警察的標誌以外，下面似乎還有另一種標誌弄得很像浮水印。

「接人？」女警員懷疑地看了看那位警員，接著又轉頭看向我，「算了，不管怎麼樣，等等你還是得跟我們回去警局，好好交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封鎖線內，這要是嚴格說起來，你可是有妨礙公務的嫌疑！你瞭解你現在的處境嗎？」

……這位女警員應該已經說完了吧？

「我想、我不介意去做個筆錄，但是能不能請你們裡面把我從總局帶來的警員或是其他有空的警員先把我帶回去？」我頓了一下，「距離我要到總局面試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又三十分鐘了。」

女警員愣了一下，先是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那名男警員一眼，然後又轉回來看我，臉瞬間變成蒼白的。

「隊……隊、隊長！不好了！」接著她往後朝一名疑似隊長的人物奔去……我在耍什麼笨啊？她都喊對方隊長了。

最後、我又看了隔壁的那名警員一眼，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