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藍、發生了什麼事情?哪個無理之徒敢在我們彩色幫的地盤底下作亂?」其中一個孩子說著,我記得他剛剛似乎自稱紅幫幫主的樣子,「等等我就用糖果被搶走般哀傷的哀傷淚水打得他流下哀傷淚水在一旁跪下哀傷地求饒!」


光是聽你這一段詭異的句子,我就已經很哀傷了;國文是我們的學習根本啊,你的老師會哭的。


「小紅、都跟你說你那段好繞口,哀傷來哀傷去的我都哀傷了。」旁邊的某個小孩也這麼認為。


「怎麼會!大幫主可是讚賞我很有文采的!」暱稱為小紅的孩子挺起胸膛反駁,「所以到底是誰在鬧事?」


「就是他、他沒有交過路費!」自稱為藍幫幫主的孩子身手指向我──沒有人教過他隨便用手指人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嗎?


一時之間,所有孩子都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太棒了,我剛才真該從颯彌亞的那些禮物裡拿耶糖果出來的。


「我說小藍,這點貨色你也打不過嗎?」其中一個孩子轉頭看向藍色幫幫,記得剛剛他自己說是綠色幫幫,「怎麼看都是一付弱雞樣,一下子就可以放倒了。」


……誰來告訴我這些五六歲的小孩子到底是看了什麼節目長大的?講話一個比一個還不正常……還有!誰給你一付弱雞樣了?我好歹也是經歷過黎沚的叢林殊死戰般的野外求生課程,隨便一下就可以把你們扳倒了好嗎?


「新來的醫生?不知道這層樓的規矩嗎?」剛剛自我介紹說是紫幫幫主的孩子問,「所以也不認得大幫主?」


「怎麼可能有人不認得大幫主?」幾個孩子驚呼。不過你們所謂的大幫主又是哪位?


「不過不交過路費還是要找大幫主來處理吧?」


結果我就這樣被這群小鬼七手八腳的給拉進了某個房間,看起來有點像是主治醫師的辦公室。


其實我也可以就這樣直接走掉,但是又不想弄傷這些小朋友。不管怎麼說,他們還是這間醫院的病患,住在醫院已經很難受了,我想這大概是他們想來打發時間的遊戲。


「哪個人敢在本大爺的地盤裡鬧事!」就在我思考著今天的巡邏任務也結束了,乾脆留在這邊陪這些小鬼們等等再跟颯彌亞報備的時候,門邊傳來了一個很耳熟的聲音……對了,這裡既然是羅耶伊亞家的醫院,那我怎麼會忽略掉那個人的存在呢?


「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頂著七種色彩鋼刷頭的西瑞‧羅耶伊亞一看到我就這麼問,而他身上穿著完全不搭調的醫生袍──為什麼一名醫生卻在醫院裡面穿著夾腳拖鞋?就算是自家的醫院也不能這麼隨便吧。


「實習。」我只給了兩個字就沒再多說了,我總不能說我現在正在你家醫院,假實習醫生之名,行出任務之實吧?


不過我還是很訝異他可以馬上就認出我,再怎麼說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可是女裝的裝扮……該死,我又想起不好的回憶了。


「你們組長把你埽地出門?不然轉行也轉太快了吧?」完全沒有醫生架式的不良台客無所謂地說著,看來一點都不相信我說的話,不過我想他也知道我應該是在出任務,而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是老大認識的人?」


「原來是老大的朋友嗎?」


「那這樣還要跟他收過路費嗎?」


圍繞在門邊的小朋友們嘰嘰喳喳地講著。


「你是他們的醫生?他們說的老大和大幫主就是你?」我轉頭看向不良台客。其實說真的,我跟他也不過見上兩次而已,一次是在餐廳的迎新會、一次是上次的晚宴任務,根本也沒熟到哪裡去。


「當然,那個四眼書呆沒跟你說過老子是小兒科的主治醫生嗎?」西瑞一臉理所當然,千冬歲是沒有說這個,不過倒是說了一堆你和安因的八卦,但是這種事情可是萬萬說不得的。「除了本大爺以外,還有誰可以率領這些小鬼?」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些小朋友們講的對白那麼奇怪了,因為診治他們的醫生本身就是一個詭異的人……他們的父母絕對會後悔把孩子送進這家醫院。


這是個什麼詭異的情況?一個染著各種顏色的不良台客在自家醫院當小兒科的主治醫生?那些家長是怎麼敢讓他們的孩子給他看病的?我們未來的棟樑完蛋了。


「老大老大,我把藥吃完了!」突然一個孩子從外頭跑進來抓著西瑞說,「雖然很苦、但是我吃下去了!」


「哼哼--不愧是本大爺幫裡的勇士,今晚本大爺就給你說上一段年輕時闖蕩江湖的冒險故事當做獎勵。」我看著西瑞先是摸了摸那個孩子的頭一邊說,接著轉身對其他孩子這麼說:「小鬼們看清楚了,想要對抗身體裡面的妖魔鬼怪就要像他那樣,把藥吃下去!」


「可是老大,你每次給大家吃的藥都很苦耶。」一個孩子抗議,「不能用成甜的嗎?」


「開什麼玩笑,良藥苦口,而且男子漢大丈夫的怎麼能怕吃苦,吃苦就要當作是吃補,才能像本大爺一樣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西瑞挺起胸膛指著自己說,「再說這一切都是陰謀、都是錯覺,那些妖魔鬼怪就是要讓你覺得藥很苦,這樣你們就不想吃,然後他們就會趁著你們虛弱的時候一舉攻進來佔領我們的地方,你說要是讓他們佔領我們的地盤,這不就讓江湖上的人們給笑話了?我們彩色幫是能讓人這樣笑話的嗎?」


「對耶!這一切都是他們的陰謀--快、兄弟們,我們快點去吃藥,怎麼樣都不能讓人看不起我們彩色幫!」其中一個孩子說完,就帶著所有人回到自己的病房去了……


「你對這些小孩子還頗有一套的。」我看著四處走動的孩子們說,完全收回剛剛那「未來棟樑會完蛋」的想法。


是說他們到底有沒有想過所謂的「妖魔鬼怪」不過就是指病魔而已,有時候小孩子還真是天真的可愛。不過我倒也很佩服,以前就常常看過不願意看醫生、不願意吃藥的小朋友,沒想到不良台客還真有一套,可以讓小朋友們都乖乖的聽話吃藥。



──雖然我覺得中間的那些對白還是很詭異。



「笑話,身為一個老大能沒有手段管理手下的人嗎?」西瑞說著,但接著他對我散發出一股殺氣,「不過老子警告你,老四他讓你們進來當實習醫生是老四的決定,要是敢動到我的人,本大爺是不會鳥老四還是你們那個一肚子黑水的組長,我會一個一個送下去陪葬。」


他說的話我當然知道,不管怎麼說任務歸任務、是不能把醫院裡的其他醫生、護士、還有病患們給牽扯進來的,特別是這些孩子們。


但是聽了他剛剛講的話以後,我又想起來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人不只是一名小兒科醫生,更是一名殺手。


老實說,從第一次見到西瑞‧羅耶伊亞起,要不是看過上次他在晚宴放倒那些人的身手以及方才跟小孩子們的對話,我根本就沒辦法將他跟殺手或是醫生這兩個詞聯想在一起,光是殺手跟醫生本身就是兩個對立的角色這點,就無法做聯想了,更何況眼前的這個人還同時擁有這兩個身份。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在身處一個救人身分的情況下,去奪走另外一個人的生命呢?


而且在擁有殺手這個身份的情況下,他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跟身為警察的安因交往?醫生、警察、殺手,明明就是這麼衝突職業。


「幹麻,你看屁啊。」雖然不良台客一直在寫著手裡的病患報告,但是他也沒有少感覺到我的目光。


「沒什麼,只是覺得那些孩子真的很喜歡你。」我轉頭回去看在房外玩耍的小病患,從他們剛剛的互動來看,那些孩子一定非常喜歡眼前這個不怎麼像樣的醫生,「看來你也很喜歡小孩子,很適合當小兒科醫生。」


但是為什麼會去做那樣的工作呢?


「也只有本大爺可以馴服這些野獸。」他說,不過把小孩子比喻成野獸不太好吧?雖然他們有時候真的會很像惡魔。


「告訴你,老子可是有原則的,只要是跟小孩有關的案子我都不接。」西瑞突然說,我有點意外他知道我在想什麼問題,不過他對於我知道他的背景也是完全沒有任何意外的反應就是了,「不過我們也沒什麼這方面的委託就是了。」


「不過,還是覺得很……奇怪。」我說,「明明就是救人的職業,另外一邊就不能放掉嗎?」


其實我當時沒有感覺到我和這位不熟識的殺手醫生在他家醫院的兒童科討論這個話題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你……」西瑞他停下手上正在書寫的動作,「你還真有趣,你到底是怎麼進去四眼書呆那個組別的?」


「嗄?」我愣了一下,怎麼話題變成我很有趣還有我進入AT的原因了?「就是收到通知,跟夏碎組長面試完後就進去了。」


「所以我就說果然是菜鳥,連那個組別在做什麼也不知道就這樣進去了。」他說,「菜鳥我告訴你,別把醫生想得太偉大,會救人醫病是一回事,你有沒有想過要是醫生沒辦法醫治的病,或是手術失敗的話,同樣沒辦法救回人命,我們這樣的醫生難道就不是殺手嗎?」


聽到他這樣說,我先是愣了一下跟著反駁:「那不一樣,醫生也不是萬能的,你們已經在盡力診治病患了……」


「是啊、大家都知道,可惜那些失去親人的病患家屬可不知道。」西瑞扯了一下嘴角,「他們只知道我們救不回那些病患,所以是我們殺了那些病患。」


「怎麼可以這樣……」我有些震驚,但是仔細想想我的確常在新聞上看到家屬控訴醫生的一些新聞,雖然無法救活病患根本就不是醫生的錯,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很直白的告訴我。


「就是這樣,別把醫生想得太好。」西瑞收起手上的病歷表,「我們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們家接的案子都是哪些人,那些人少了一個可以獲救的人比這間醫院的病患還要多,那你說我這是在救人還是殺人?」


羅耶伊亞家族,一個殺手家族。在他們的規則底下,只要你付得起錢,他們就會動手暗殺。而常常被委託暗殺的對象大多都是一些黑社會的人物,權力、金錢、過節,這些都有可能成為被暗殺的理由。但是羅耶伊亞家不會過問,只要你付得起錢。


「不過跟你說這些幹什麼?」他走到資料櫃前更換病歷表,「反正你那個組別跟我們還不是一樣,也不是沒有合作過。」


「AT?合作?」我突然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他剛剛似乎也有說過我不知道AT這個組存在的意義,我也突然發現我真的不知道AT這個組別到底是在做什麼的;我竟然完全不了解自己所屬的組別。


「想知道不會回去問你們那個一肚子黑水的組長?不然那個書呆也會告訴你吧。」他說,「嘖--你早就過了給本大爺看病的年齡了,本大爺也不是心理醫生,幹什麼要聽你講這些東西,心理科在樓下那層樓、慢走不送。」


西瑞作勢要把我趕出去,不過又突然開口:「不過你還蠻有趣的,我就認你做小弟,以後有什麼問題本大爺絕對罩你。」


然後我就這樣心事重重地回到辦公室──儘管我對那個小弟的身分很有意見──完全忘記現在還是在任務期間,必須要隨時保持警戒。


「冥漾?」颯彌亞看我心不在焉地,叫了我好幾聲後我才回過神。


「怎麼了?」我問。


「在想什麼?」颯彌亞放下手邊的資料,坐到我身邊問我。


「颯彌亞,你當初為什麼不要我加入AT?」我開口問。


颯彌亞大概也沒猜到我會問這個問題,先是愣了一下才說:「反正你都已經加入了,現在還問那個做什麼。」


「那、AT特勤組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存在?」我換了一個問題。


「……這個以後你就會知道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颯彌亞不太想回答我這個問題,而且他的反應也怪怪的,不過仔細一想從我當初加入AT的時候他就一直不知道在鬧什麼脾氣……「現在還在任務當中,你還想這麼多問題,等等不是還要繼續巡邏?」


於是、這個話題就不了了之了,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我很快就可以知道AT特勤組存在的原因,不過那也是之後的事情。


為了避免自己胡思亂想,我專心在這次的任務上,巡邏、過濾每個可疑的對象,然後一直到目標進行手術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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